77活着走出去，死了还回来 (第1/1页)

    活着走出去，死了还回来

    郑家庄，一个大山里的村子，几百户人家，不是红砖瓦的院落，就是二起的小楼，掩映在桃红柳绿之中，静谧祥和的，犹如出尘的隐修之地。

    瘦文，小彭总，透过敞开的车窗，呼吸着山气，看着夜色，“……这村子真不错，适合养老的宝地……”

    “夜叉”青年，“嘁”的一声，打断瘦文的赞美，“什么宝地不宝地的！反正村里人都走光了，除了百八十个五六十岁的，身体还能干动活儿，爬得了山的，喜欢做农活，稀罕土里刨食的半老不润的老的，像幼，小的，中年，壮年，七老八十的爷爷奶奶，能干，不能干的，都住进城里了！这些老房子，也就节节令令，寒食，七月十五的鬼节，十月初一等上坟祭祖的日子，能见上活人了，平时，就这么闲着！……还有这山上的果树，附近的田地，撂荒的撂荒，长草的长草，像桃子，柿子，软枣，山楂，梨疙瘩，自生自落，从开花到结的果，全都落了，烂在树下……”

    小彭总叹了口气，“大城市化，中心区域化，最先牺牲的，就是这些偏僻宁静的山村，为了接送孩子方便，赚钱养家，老人就医，都落户城里了！……这里也就天凉快过来避暑，冬天，还要自己劈柴弄煤的，照样冷死人，那赶上城里的集中供暖来的省事啊！……这些留守的，都是能动，喜欢干农活的，稀罕种地的，要不是退休有钱有闲的，再不就是家里没有小孩，不需要接送看护的，没有坠脚负累的养生一族……真正种了一辈子地，钻了一辈子山沟沟的，恨不能一下变成城里人，早烦透看厌了这座山了！……人，就是干什么烦什么，农民，都想进城当工做买卖，领导们，则想着退了，闲山一片，种花种地，工人最尴尬，想包地吧，没钱，想回老家吧，没有名望，只好折中一下，玩玩山村旅游，农家乐，夏天来了看山避暑吃野菜，秋天来了摘果果，冬天，满山光秃秃的，冷的刺骨，就有多远滚多远了，呵呵呵呵！”

    “嗯，随说村村通了公路，可还是没城里方便，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，最是容易被忽视的年纪，还是最熬煎的年纪，上有老下有小的，不敢病，疼也不后退，前两年，村里就连着死了俩，都是急病，一人独自在家，俩爷们，平时都挺壮的，一身下力做重活儿，锻出来的腱子rou，就那么咯噔一下就挂了，救护车别说来了，这盘山路，一般的司机都跑不起速来！……俩人都是觉得自己身体好，不愿意麻烦儿女照顾，孩子们，老伴都忙着看孙子孙女，幼儿园，学校的接送，一天就是两三个来回，再加上伺候饭，收拾家务，走路的时间，平时都是电话，见个面，怎么也得个把月！……人就那样，老的，病的，小的，都有人白黑的看着，反而身体好的，没有人在意，等到发现父母已经不再年轻，却已一去难回！”

    “这种事，城里也有，空巢老人，倒在家里，尸身都发了，有了味，才被人给发现了！……现在，不管是城里，农村，真正干脏活累活的年轻人，太稀罕了！……以前，干个服务餐饮的，都要年轻，个高的，条件一大堆，现在，大叔大婶也不嫌，很多企业，像机械，焊接，铸造，锻压，喷涂，保洁，保安，建筑，下煤窑，差不多都是年纪大的在干活，温度高，有污染，重体力，危险高，长期的蹲着，弯腰作业，年轻人，别说他去干，家里老人也不允许，宁可让他闲着玩，也不能去干没面子的苦活，累活！……我们国家，现在，就属于未富先老的意思……农忙了，你看看吧，大野地里，采茶，收麦子的，甚至菜园瓜田里，全是一色的老人，一身土一身泥巴的在做活！……现在的快递物流行业，就是占了咱们人多的红利，再过几年，你看看吧，差不多得用一半的机器人顶岗，因为人工太贵，还会大热天的累死人！……唉，人多了，力气，命都不值钱，管顿好饭，就有人跟着你玩命开整！人少了，命老贵了，不仅好吃好喝，你钱上少一点，事上差一句话，很可能就说泚了，把人得罪了，一言不合就拆了你的黄瓜架，让你下不了台，跟你玩散摊子！！”

    “可不！现在的孩子，训不得，得好话哄着，顺毛驴，要不然，你要冲着他了，立马就给你递上刀子，不要命的捅啊！……现在，干什么买卖都缺实在人，老油子，楞头青，一个指使不动，不出活路，一个满处给你起刺，你得给他忙活擦腚！唉，好歹干着吧！……年轻，活着走出大山，去闯一闯，碰碰壁，老了，死了还回来，又有多少人衣锦荣归，又有多少熟人，还记得你是谁？！十年之后，江湖，早不知道换了几茬人毛，死了多少个了！！”

    说着话，“嚓”的，车子拐出村子，在一条荒草高起，只露着两道车辙的偏僻土路上驻了。

    “夜叉”青年，一点手，“拿几罐啤酒，那包鸡爪子，盐水煮花生，rou火烧，拿出来！”

    “刷刷刷”，不多会儿，顺着山坡，一个放羊打扮的来到近前，接过吃食，也不多说，一扬手，转身又隐入丛林……

    瘦文眼尖，手肘碰碰小彭总，手里比划了个枪的手势……

    小彭总抬手看看夜光腕表，轻轻的吁了口气，他心里愁的不行，“……这两道暗岗，还有羊群，真他妈的碍事！！”

    两台车随着电动门的开启，几乎速度不减，直接开进厂区……

    院里还有两台宝马叉五，车钥匙都没拔，直直对着后山的斜坡……

    “大家一人拿一点，先卸车，快点！！”

    瘦文和小彭总，也是一人一手拎着两兜子，食油，米袋子，饮料，面包的杂碎物品。

    一圈子塑料椅子，一张折叠桌子，一盆拍碎的黄瓜，蒜泥，粉，白，弹的酱香猪头rou，一盆肥肠，羊血，西红柿，豆腐，五花rou的热汤，一盘一切两片的咸鸭蛋，一盘伸着长钳的炸大虾，一盘切的笨拙粗肥的油黑香肠，就是一桌好饭！

    十几个人，围着不大的桌子，一人端着一个搪瓷缸子，很有种搞某样神奇直销的意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