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48、舅舅的忌日 (第2/2页)

突然感到了恐怖，截断了他，“他不要知道您为什么要走。......看起来，那是必要的。看起来，我们是不能不分别的。您不会无端地叫您的朋友心里难过。可是，既然是朋友，难道能够象这样分别的么？我跟您，正是朋友，不是么？“

    “不是，“英沙罗夫说

    “什么？......“叶琳娜喃喃了。她的双颊不自主地罩上了红晕。

    “就因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，我就不能不离开。请不要逼我说出我不愿意话的、我也不会说出来的话吧。“

    “往日，您对我可是坦白的，“叶琳娜略带嗔怒地说，“您记得吗？“

    “那时候我可以坦白，那时，我没有什么要隐瞒的；可是现在......“

    “可是现在？“叶琳娜问。

    “可是现在......现在我得走了。再见！“

    如果，在那一瞬间，英沙罗夫曾经抬起眼来望一望叶琳娜，他就可以看出，当他自己蹙眉苦恼之际，她的面容却一时比一时变得更为光彩了；可是，他却一直固执地注视着地面。

    “唔，再见了吧，狄米特里尼卡诺罗维奇，“她开始说。“可是，我们既然已经碰见了，现在，至少，请把您的手给我吧。“

    英沙罗夫正要伸出手来。

    “啊，不，连这，我敢不能，“他说了，于是，再一次转过身去。

    “您不能么？“

    “不能。再见吧。“

    他于是朝着教学的出口走去。

    “等一等，“叶琳娜说。“您好象害怕我。可是，我比您更勇敢，“她加说道，一阵隐隐的颤栗突然扫过了她的全身。“我可以告诉您......可以吗？......您怎么会在这儿碰见我？您可知道我要上哪儿去？“

    英沙罗夫愕然注视着叶琳娜。

    “我正要上您那儿去。“

    “上我那儿去？“

    叶琳娜掩住了自己的脸面。

    “您是要逼着我说：我爱您，“她低语着。“现在......我说出来啦。“

    “叶琳娜！“英沙罗夫叫了。

    她垂下手来，望了他一眼，就投入了他的怀里。

    ......书记对玛加尔抬起他那愤怒的闪着光辉的眼睛，带着不能掩饰的敌意说道：

    “话已经完了，拉古尔洛夫！依照书记局的决议，你从我们的队伍中除名了，象你这样的人，党是不需要的。把你的党证交出来。“书记用手掌拍着桌子。

    拉古尔洛夫的脸色象死人一样苍白了。他的身子因为战栗的发作摇动着，他的声音差不多令人听不见的说道：

    “我不交出党证。“

    “我们要叫你交出来！“

    “到地方委员会去罢，拉古尔洛夫，“马拉宾从角落里叫道。他在一句话的半途截断了他和执行员会主席的谈话。走了出去，砰的一声把门带关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交出党证，“玛加尔重复的说。他的声音大了一点；定种带浅蓝色的苍白，慢慢从他那颧骨突出的脸颊和前额消失了。“党还是需要我......而我离开党不能生活。我不服从你！党证在这里，藏在我胸前的这个口袋里！来拿罢！我要切断你的喉管！“

    “现在，悲剧开始了！“区检查官耸着肩着。“但愿不要歇斯底里......“

    玛加尔没有注意他的话，凝视着书记，慢慢的，差不多象在棼里一样的说道：

    “我离开了党，到什么地方去呢？我为什么要去？不，我不交出我的党证，我的整个生命......我的整个的生命都献给......“他突然象一个可怜的老人一样，无目的的在桌上瞎摸着，上句不接下句的，急急的，含糊的说道：

    “如果是这样，倒不叫兵士......把我枪毙了好些......我什么也没有了......现在我的生命没有用了，因此同时也把我从人世间开除罢！唔，我被需要过......但是我老了......我老狗赶出院子罢......“

    凡是预感到的祸事，差不多全会来的。拿侬，葛朗台太太和欧也妮，想到老箍桶匠回家就会发抖的，偏偏听到那么熟悉的门锤声响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爸爸来了！“欧也妮叫道。

    她在桌布上留下了几块糖，把糖碟子收了。拿侬把盛鸡蛋的盘子端走。葛朗台太太笔直的站着，象一头受惊的小鹿。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惊慌，弄得查理莫名其妙。他问：

    “嗨，嗨，你们怎么啦？“

    “爸爸来了呀，“欧也妮回答。

    “那又怎么样？......“

    葛朗台进来，尖利的眼睛望了望桌子，望了望查理，什么都明白了。

    “啊！啊！你们替侄儿摆酒，好吧，很好，好极了！他一点都不口吃的话。““猫儿上了屋，耗子就在地板上跳舞啦。“

    “摆酒？.......“查理暗中奇怪。他想象不到这份人家的伙食和生活习惯。

    “把我的酒拿来，拿侬，“老头儿吩咐。

    欧也妮端了一杯给他。他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面子很阔的牛角刀，割了一块面包，拿了一些牛油，很仔细地涂上了，就地站着吃起来。这时查理正把糖放入咖啡。葛朗台一眼瞥见那么些糖，便打量着他的女人，她脸色发白的走了过来。他附在可怜的老婆耳边问：

    “哪儿来的这么些糖？“

    “拿侬上番查铺子买的，家里没有了。“》

    这默默无声的一幕使三位女人怎样的紧张，简直难以想象。拿侬从厨房里跑出来，向堂屋内张望，看看事情怎么样。查理尝了咖啡，觉得太苦，想再加些糖，已经给葛朗台收起了。

    “侄儿，你找什么？“老头儿问。

    “找糖。“

    “冲些牛奶，咖啡就不苦了。“葛朗回答。

    “你不吃东西吗，太太“葛朗台问他的女人。

    可怜的奴隶走过来恭恭敬敬切了块面包，捡了一只梨。欧也妮大着胆子请父亲吃葡萄：

    “爸爸，尝尝我的干葡萄吧！――弟弟，也吃一点好不好？这些美丽的葡萄，我特地为你摘来的“

    “哦！再不阻止的话，她们为了你要把索漠城抢光呢，侄儿。你吃完了，咱们到花园里去；我有事跟你谈，那可是不甜的喽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