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：桐鹿（一） (第1/1页)

    桐鹿村西有一颗花期奇异的桂花树。每年一到冬季，桂花盛开，树冠被染成金黄，空气中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。

    王大力熟练地在树上采摘桂花，身旁坐着一名穿着青红色棉袄的少女，正是岑萱。

    岑萱极目远望，议事大院，高脚吊楼，方银火的山洞，一一射入眼帘中，渺小又明亮。

    拖着猎物的护卫队，催促孩子回家的妇女，聚在一起下棋的老人，浓缩在指尖，宁静又安详。

    “真美啊…”她捻起篮子里的桂花，放在鼻尖感慨。

    忽然，像是发现了什么，她猛摇大力的手臂，差点把他摇下去。

    “大力，你快看，那是谁！？”

    大力稳住身形，朝岑萱指的方向看。

    只见从远方走来两名穿得严严实实的青年，一男一女，被一众村人拥簇着，嘴边带笑。

    大力狂喜：“火哥回来了！”

    他直起身子高声呼喊，但因用力过大失足，从树上跌落下去。

    岑萱惊呼，但电光火石之间，她根本来不及反应。

    “啊啊啊！”

    眼看着大力就要落地，地上的土块突然凸起，将他安稳接住。

    方银火笑道：“咋的，我这刚回来，你就要碰瓷？”

    大力摸头讪笑，眼睛里全是震撼。

    “璃jiejie！”

    岑萱下树，开心地与秋璃抱在一起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火哥，你当真二转了！？”

    “豹子，别用那么疑惑的口气。火哥翡绿高等的天才，修行到二转不是轻轻松松？”

    “火娃子，还认识你林弟吗？小时候跟你一起长大的，你俩当时可亲了。”

    “快，儿子，叫方叔。”

    一月二十九，桐鹿村北，金家木房。

    已至夜晚，但金家的院子还是灯火通明。

    平日里鲜少有人走动的金家今天挤满了人。络绎不绝的村民们从村子的各个角落赶来，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，将桌子堆得高高的。

    家禽的喊叫与熊熊的炉火驱走寒冷，方银火穿的棉衣比较厚，被热得汗流不止。他将外衣脱掉，笑呵呵地与村里的长辈喝起酒来。

    “一定一定，交给我吧。”

    “呃，乔妹，现在修行要紧，我还没有婚娶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我有能让凡人成为灵师的方法，我早发财了。”

    桐鹿村酿的酒向来以辣闻名，喝到后面，方银火肠胃翻滚，眉毛都皱起来了。

    金大娘给方银火做了碗面，方银火一边梭着，一边为院子里的人讲这半年的发生的事。

    “那日我碰见一只黑头大虎，头有钟那么大，尾巴比树还粗。同门让我走，我说我不，我就要杀它，免得它危害百姓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没有危险？灵师之路，步步为艰。就好比说有一次，我同时与三十个歹人搏斗，差点就没打过。”

    “醉仙楼你们听过吧？诶呦喂那桌子，我给你形容一下啊。”

    “这桐鹿酒算什么，水酒城依梦酒馆的酒喝过没？”

    村里的一众小辈听得眼睛发光，都对灵师生活充满了向往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临近子时的时候，在金前豹的催促下，院子里的人终于散去。

    方银火本想回家去睡，但一想着那破房子几个月没扫，一定全是灰，就打算在金家住一晚了。

    他在房内一样一样地清点村友们送来的贺礼，基本上都是野味家禽，蔬菜草药，没什么值钱的。

    唯一引起他注意的，是村里的地主李老爷托人送来的一只毛笔。

    毛笔侧面刻着三个小字——录景仪。

    方银火翻书查阅录景仪的情报，书上说，这是一品信道消耗灵器，能够将五米之内看到的景象转化为图画。不过缺点是只能用两次，并且记录的内容不能太多，否则出来的图画会相当模糊。

    方银火暗衬道：“这礼太重了，明日得亲自去道谢。送什么好呢？他家那么富，啥也不缺。干脆，我把李小苏娶了吧？”

    方银火的喜悦就写在脸上，藏都藏不住。

    他正胡思乱想着，金前豹在门外喊道：“火哥，祁连叔让你到议事大院去。”

    听到是祁连叔交代，方银火强忍着醉意，一步一步地往门外挪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桐鹿村没有夜灯，也没有更夫，方银火打着夜明灯，摇头醒脑。

    “祁连叔，天海叔，你们都在呢？”

    远在大院十米之外，方银火就听见院内妇女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和男子低沉的叫喊声。

    他迅速进院，发现院子中央的草席上，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。

    男子的身体溃烂，左手已经断裂，眼睛也瞎了一只，其他地方也是惨不忍睹。

    大夫收起药膏，叹道：“伤愈之后，怕是再也上不了山了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大夫救我相公。”妇女跪在地上，哭得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村人们小心翼翼地将他抬走，方银火急切地问祁连发生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祁连道：“不急，我们到屋内说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议事大院内屋

    朴实无华的地砖，布满灰尘的桌椅，一尊破旧的神像，一切都与方银火走之前没什么不同。

    王天海点燃火炉取暖，并用力拍了拍方银火的肩膀，称赞道：“不错，才半年就二转了！”

    方银火笑道：“那可不，我好歹也是翡绿高等呢。”

    王天海将他的耳朵提起来，疼得方银火连连求饶。

    祁连拿出一张纸让方银火看，方银火伸手接过，看得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纸上密密麻麻的，全是这几个月上山遇难的村人名单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