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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8、撒野 (第1/1页)
自从在童建军婚礼上快意恣肆之后,童建国感觉老爸就像变了个人。 但又觉得这似乎本来就是他的另一面。 童华章上过私塾、进过洋学堂,跟同龄人比自然有他骄傲、恣肆之处。 只是这些年被压抑了而已。 可眼下,老爸唱的又是哪一出? 叶淑珍瞪起眼睛:“你当我不知道?你个老不死的,闹完了活人,又想去闹死人是不是?你不嫌丢人,我还嫌丢人呢!” “啊?”童建波吃了一惊,“不会吧。” 童建国看看老爸,也觉得有些诧异。 按照天朝传统习俗,死者为大,人死了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。 童华章这么传统的人,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。 “是啊,爸,这事儿就算了吧。” “哈哈!不会,有啥好闹的呢?” 童华章看起来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。 叶淑珍说:“哼,那你去干什么?跑去给仇人送葬?” “当然得送一送啊,人死如灯灭嘛。” “不许去!” “嘿嘿!” 叶淑珍的权威对童华章明显有些失灵了。 但她自己还懵懂无知。 童建国赶紧过来给她台阶下:“俺爸要去就去吧,我开车陪他去。” 童建义也说:“是啊,让俺爸多吃菜少喝酒。” “不喝酒,不喝酒,就喝点茶。” 话说到这份儿上,叶淑珍也不好再阻拦了。 “反正你盯着他,一口酒也别让他沾。” 童华章说话算话,到了葬礼酒宴上,还真是滴酒不沾。 “哎呀!这是华章吗?” “那是老大建国吧?听说很有本事啊!” 父子俩刚一来到葬宴现场,人们就纷纷围上来。 东北破四旧比较彻底,到眼下还没怎么恢复。 这要是在饭店里吃饭,搞不好都容易窜错了场子。 “哎呀!恭喜!恭喜!祝早生贵子!” 来吃饭的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,嘻嘻哈哈的。 也没看到有披麻戴孝的人。 只有几个家属模样的人在端着酒杯到处敬酒。 一个个也笑容可掬。 童华章的这位表哥这几十年混的其实也不咋地。 刚开始乘势起来几年,甚至一度在乡镇当上了干部。 后来,就渐渐暴露本性了。 一会儿是作风问题,一会儿是经济问题。 最后又回到农村了。 要是没有大锅饭早就饿死了。 他的儿女们混的也不咋地。 大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。 哥俩端着酒杯挨个桌子敬酒时,眼睛就不时往童华章、童建国父子这边瞟。 转了没一会儿,他们终于鼓足勇气过来了。 “表叔!俺们哥俩敬您!” “客气,我以茶代酒了。” “表叔您真是大人有大量!” “过奖!过奖!” “还有这位表哥,俺们也敬你一杯!” “哈哈!客气!客气!” “听说表哥现在开好几个厂子……” “马马虎虎,都是小集体企业。” “俺弟正好没工作,干农活儿又没体力……” “哈哈!好说!好说!” 父子俩都不喝酒,连饭都不吃,光吃菜了。 好在菜还不算难以下咽。 反正就是农家菜呗,这个时节也比较新鲜。 直到这会儿,童建国也不知道老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 不喝酒,也不存在酒不醉人人自醉。 老爸看起来波澜不惊。 陆续有人离开酒席了,童建国也早就吃好了,老爸却依然端坐。 直到更多的人起身了,童华章才挥挥手:“走!咱也走咯!” 童建国这才长出一口气。 看起来,老爸这次来就是想让远亲们看看。 你们瞧,俺们活的挺好! 走出破败的院子,房子另一边荒地里围了一群人。 都是刚才的吃客。 有远亲有近邻。 童建国凑过去一看。 原来,这位大义灭亲的表伯就葬在自家房头。 刚才敬酒的两个儿子这会儿正在整理坟头。 人们围在一旁议论纷纷。 一伙计说:“这也忒不体面了吧?” 另一伙计说:“生前不是体面人,死后要啥体面。有地儿埋就不错了。” “小声点!小声点!” 哥俩收拾完坟头又笑嘻嘻地回来了。 一个身影突然大步流星地向坟包走去。 有人喊:“那是华章吗?” “真是他!” “要去祭拜磕头吗?” 童建国也懵逼了。 老爸这是要去骂坟吗? 等童建国看到老爸在解裤腰带,一下就明白了。 不由得也来了精神。 干! 童建国也大步流星朝坟包走去。 爷俩相视一笑,一起端着丁丁朝坟包呲着。 茶喝多了,这泡尿还真挺长。 他们身后的人群一下子炸锅了。 “我草,这也……” “太不体面了吧?” “有啥不体面的?不体面的人要啥体面?” “对!对!大丈夫有仇必报!有恩必偿!” “死者为大!再说做人要宽厚!要大度!” “不了解别人的情况,就随便劝人大度,这种人就是煞笔!” “你骂谁?” 得,观众还打起来了。 童建国和老爸不紧不慢地提起裤子时,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怒喝:“你们干什么?” 原来,那哥俩追上来了。 童建国头也不回,拉老爸一把:“走,爸,我车子在那边。” 父子俩大步流星向五十铃皮卡走去。 哥俩还在后面追着。 童建国猛地回头,大吼一声:“干!” 哥俩吓得一哆嗦,呆在原地不敢动弹。 “干你老木!” 童建国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,然后拉着老爸钻进车子里了。 1982年春节前,箱包厂的80名职工都拿到了新房钥匙。 刚休息赵君就急吼吼地拖童建国过来看房子。 他们这一单元,一楼三室房子住的是老牛一家。 老牛过日子仔细,大炕、炉灶什么的都不会拆。 地板、瓷砖更不会铺。 顶多住进来前,在地上刷刷红油漆就算装修了。 二楼住的是刘清涛他们老少三代,一家五口。 这会儿也还没动。 童建国住三楼,隔壁两室住的是大奎一家四口。 大奎身为木匠,已经开始动工了。 大奎一儿一女,两室的房子有点逼仄。 他就学童建国一样,把偏厦子打通了,这样一来儿女都有自己的屋子了。 没有偏厦子,他肯定就像童建国一样,拆掉大炕和炉灶。 把厨房搬到阳台上去。 看见童建国和赵君过来,他连忙打招呼:“建国,啥时给你打家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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