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踩 生 人 (第1/1页)

    殿荣端上来一小瓷盆热气腾腾的小米粥，里面还有五，六个新煮的扒了皮的鸡蛋，递给艳清说:赶热吃了，把鸡蛋都吃了，外屋还有几个呢，一顿吃光了。一会儿我出去买点红糖，再买点鸡蛋，你买的太少了，不够吃，你吃得饱奶水才多。”

    艳清接过来，盘着腿边吃边说:钱省着点花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，我奶水好，吃什么都成。”

    两口子正说着话呢，外屋的门响了，听走路的声音，艳清就知道是房东六婶子和她的孙子狗剩子来了。狗剩子抢先一步，撩开棉布门帘嚷到:我要看小孩。”

    六婶子随着也进了屋，一连串的问:孩子吃奶了吗？奶水下来了吗？这屋里得多烧点，小姑娘可不能凉着喽。”

    殿荣忙着一边打着招呼回答问题，一边把六婶子迎到炕上坐。

    ”六婶子，你往里点坐，炕沿上凉。”艳清热情地招呼着。

    狗剩子早就窜到还没睡醒的小杰子跟前，嚷着喊她起来看小meimei。三岁的小杰子懵着眼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，也不清楚小弟弟和小meimei的区别。被狗剩子给吵醒了，哇……的一声，跑到mama怀里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六婶子用手使劲地拍了一下狗剩子的脑门骂到:臭小子，你就不能消停点，你老实点叫你看小孩，不消停就打回去。”

    殿荣端来两碗白糖水，递给六婶子:”婶子，喝点水，暖和暖和。狗剩子，你把这碗喝光了。”

    艳清只顾喂小杰子吃饭，也顾不上自己吃了。

    六婶子问:“早起我倒尿桶时，见贾老大媳妇从屋里出去，急急忙忙的，是她给娃儿踩的生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贾嫂天还没亮就来给孩子喂奶来了，她人心好，善良，也能干。”艳清回答。

    六婶子点了点头说“人是好人，就是命苦，年轻轻的就守了寡，嗨，这个时候不该来。”

    艳清笑着说：“贾嫂是怕孩子饿着，给吃了一个**，又急忙回去喂四海去了。”

    六婶子喝了一口糖水接着说：“你知道她男人是怎么死的吗？”

    艳清看看了自己的男人说：“以前听殿荣说是得病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，她老公公早年是挖金子的，可有钱了。临死了把家产都给了他大儿子，闺女一点没得到。你猜后来怎么着。都让贾老大媳妇贴补娘家了，给她娘家大哥治病花了好多钱。”

    艳清扒了一个鸡蛋递给狗剩，狗剩拿着鸡蛋去一旁吃着。她又递给六婶子一个鸡蛋。

    六婶子忙说：“我吃什么鸡蛋那，快你吃吧。”

    接着她问：“你说贾老大媳妇做的对吗？”

    艳清微微一笑，轻声说：“贾嫂娘家太穷了，那有钱给儿子治病呀。她不帮谁能帮得上呀。”

    六婶子嘴角咧得快到耳垂了，翻了一下白眼说：“那也没她那样的。她二哥的老小打死人了，人家非让他赔钱，不赔钱就告官。你猜她怎么着，她从家里偷出来金条给了人家，算是把事情压下来了。要不她二哥的小子就得坐牢。贾老大有病，她娘家人又是怎么对她的，她回娘家借钱的时候，那个丧良心的老小说他家的钱还要给他说媳妇呢。到了一分都没借。”

    殿荣从外屋进来笑着对六婶子说：“六婶子。你先坐着陪艳清说说话，我去矿上请个假，一会就回来，中午你和狗剩子就在这儿吃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叔，你快忙你的，艳清这儿我照顾。”六婶子爽快的说。

    殿荣转身把门关好，出来院子。

    六婶子接着说：“她那个该天煞的大哥，更不是个东西，meimei拿钱救了他的命，他在矿上出工伤给他的两千到是借给她了，回头没几天他媳妇去找小姑子要钱去了。说那钱是留着养老的。你说说，她娘家哪有一个有人味。”

    艳清把小杰子吃剩下的饭底儿都吃光了，又喝了一口水说：“她大meimei和小meimei对她挺好的，经常给她送吃的。”

    六婶子的嘴又撇的老高，一脸不屑的说：“你不知道细情，贾老大死了矿上给他家照顾个正式工指标，她没给自己的闺女大丫，给了她大meimei的大小子海亮了，到现在她大丫都不回来看她。”

    “她meimei的孩子怎么能接贾大哥的工作呢？”艳清疑惑地问。

    “可就说呢，你瞧瞧，她娘家人多精，把她大meimei的小子过继给了她，户口落到她家了。大丫女婿生气就生在这儿，过门子闺女不给，给个外姓人。你说她是傻呀还是精过头了。”六婶子越说越生气。

    艳清怕气坏她，忙转移了话题说：“四海也够可怜的，是个梦生。”

    六婶子一听提到四海更是惋惜地说：“说的就是，大丫身下五个孩子都没站住，四十五了到怀上了，人没了，孩子还真站住了，贾老大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有儿子了，不是绝户呀。”

    “贾嫂腿不好，干不了累活，四海还不满一岁，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呀。”艳清也替贾嫂担心了。

    六婶子咬牙切齿地说：“海亮这个赌鬼，小小年纪不学好，上班不到半年就让矿上开除了。当初说养活他大姨，现在工作没了，自己都养活不了，还能指望他吗？”

    “贾老大没钱治病的时候，她那个坏了良心的小妹夫哄骗她说，把一个纯金的长命锁拿了去说换钱，钱没换来，金锁也弄丢了。报了案快两年了，也没破案。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能把个金锁弄丢了，谁信呢。上个月我看她小妹夫在百货大马路骑了一辆自行车。自行车的钱哪儿来的。谁心里没个数。怪不得贾老大的三个弟弟都不和他家来往，为什么，就是生他哥的气，他小meimei也说她大哥活的窝囊。”

    想必贾老大媳妇一上午都得脸发烧，六婶子不住嘴的开讲，把她快说成一本书了。

    “贾嫂她自己怎么想的，到什么时候也得留个过河钱呢，不能太顾娘家了呀。”艳清也为贾嫂不值。

    “贾老大有病她娘家人不管，他是外人有情可原，你贾嫂糖尿病现在眼睛都花了，以后都得瞎，你问问她娘家人谁管过，谁给她钱看病了。别说给钱了，就是把花她的钱还回来都没有一个人。她娘家人还认为当初是她主动给的，现在在路上看见她都躲得远远的。”

    “哎、贾嫂这是啥命呀。”艳清的眼泪都下来了。

    “他婶子你可不能哭，月子里不能生气，更不能哭。”六婶子开始劝艳清。

    “我想贾嫂人多善良，人心肠好，对谁都那么好，邻居没有不夸她的，这么就摊上这样的亲哥兄弟姐妹呀。这是啥命呀。”婴儿可能是饿了开始哭闹起来，艳清抱起婴儿开始给她喂奶。

    六婶子想到刚才自己说踩生人命不好的事，知道自己说话太冒失了。

    她故意看了看婴儿又说:“这孩子小脸蛋儿rou嘟嘟的，大了也错不了，是个享福的命。”

    艳清刚刚紧绷着的悬着的心安顿了下来，脸上露出了笑容。”

    狗剩子总是招惹小杰子哭，大人唠嗑都唠不消停，六婶子又说了一会子话，就扯着狗剩子回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