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闻人说书 (第1/1页)

    “还没问这位美丽的女士，尊姓大名？”申乐微笑着询问道。

    “任瑜，周瑜的瑜。”

    “抱瑜握瑾，好名字啊。”申乐夸赞过后立即又从皮包中摸出一块玉佩，道：“鄙人这里，有块儿易容玉佩，佩戴上便可以拥有天仙般的脸蛋儿和妩媚多姿的身段儿。”

    任瑜忍俊不禁，随口调侃道：“然后变成植物人？”

    但对方并未因被这般无理回怼而生气，只是笑了笑，随即继续讲解着：“这玉佩，只售不租，身外之物交换便可。”申乐指了指任瑜身上的斗篷，提醒道：

    “用您身上这件斗篷换就可以。性价比一顶一，绝对不会亏到您。”

    听道“斗篷”二字，任瑜抬起眉眼，一口回绝：“不必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……”任瑜稍作思考，继续说道，“这脸谱我看中了，可以用别的换吗？”

    “这面具就是个随取随用的租借窗口，不是什么认主儿的法宝，”申乐耐心解释，“您若是喜欢，这面具，就当做是鄙人送给任瑜女士的见面礼。”

    任瑜挑了挑眉，微微笑道：“那还真是多谢了。”

    申乐临走时还不忘递给任瑜一张名片。任瑜接到手中，只见名片正面只印着“申乐”两个不羁的大字，而背面，则是一个魔法阵一样的图案。

    “这是鄙人的联系方式。倘若需要，在地上画下鄙人的专属魔法阵即可。鄙人便会立刻来到您的身边。”申乐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真是好东西，”任瑜扑哧一笑，“冒昧问一句，万人召唤兽的工作量会不会有些大？”

    申乐神秘一笑：“您听过影传送吗？”

    任瑜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，却不料抬眼之间，申乐便从自己眼前徒然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……影传送，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    任瑜静静地看着卡片上的图案，记忆片刻后，便弯腰将卡片塞进靴子里，戴上面具，走出巷角，踏进了‘鬼门街’。

    霎时间，周遭各色光芒弥漫，却又不似现世小吃街的霓虹灯那般夺人眼目。

    不同于极乐世界随处可见的白光，这里的“人”所裹着的，满是些紫光、绿光，偶有三五成群的，身上黑雾缠绕，放眼望去，也算是应了这阴曹地府的景。

    任瑜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中穿行，面具和帽子挡住两侧、视野难免有些局限性。再加之行人不尽其数，拥挤得让人焦躁。

    她索性闭上眼睛，随着涌动的人潮浮浮沉沉。

    随着视觉的褪去，原本耳畔弥漫着的嘈杂声响，此刻，逐渐清晰起来——妖怪的呢喃，商贩的叫卖......直至某声文绉绉的京腔京调穿过她的耳畔——

    “鬼界三百年前，也就是人界往前推十一年前后，张之愧只身一人，杀出了十八层地狱……”

    “张之愧”三个字敲击着她的耳膜，任瑜这才缓缓张开双眼。

    放眼望去，就在不远处，一个戴着瓜皮帽的中年人正手拿折扇、站在石台子上滔滔不绝，周遭稀稀落落围坐着三五孩童，津津有味儿地听他讲着。

    任瑜饶有趣味地望向说书的，随即拨开人群，一大步一侧身、艰难地挪动着，最后终于挤到了跟前。

    一个小朋友望向任瑜这边，与任瑜对视一眼后又转回头继续听故事。任瑜大家都听得出神，便小心翼翼地落座，中规中矩地加入了他们。

    “这修得了义体的张之愧啊，可以说与活人别无二致，可唯独就缺了最重要的东西！什么呢？那就是人类的心脏。

    张之愧就想，这可如何是好？他拒喝孟婆汤，不入轮回，又硬生生从十八层地狱闯出来，这为的，就是有一天能起死回生，和心爱的姑娘见面。

    张之愧可是个痴情种啊，别的可以没有，但这心脏可不能没有！

    后来啊，他偷学阎王殿御用药师的禁书时，得来一法！你们猜怎么着？”

    说书的故意吊人胃口，孩子们纷纷催促。

    只见他皎洁一笑，继续讲道：“他习得了七情六欲移植术！就是把别人的七情六欲，移植到自己身上，这样就能重新拥有活人的情感。

    但随便抓来的孤魂野鬼哪有这种东西？就算神气如鬼王，不也得求别人吗？所以，张之愧只能与活人做交易。

    可张之愧能接触到的活人，除了那位骸友，还能有谁呢？

    但那位骸友啊，可不是那么好说话。故此，这张之愧一开始就没将期待寄托于那位骸友的身上。

    可就在他们二人茶余的一番闲谈过后，却不料，那位骸友居然主动请缨，愿意与张之愧做交易。

    但要报酬时，也着实是狮子大开口。

    你说一个人类，他能从鬼身上要什么呢？这儿且不瞒大家，他王肖也，开口要的，正是鬼王的全部能力！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，任瑜瞬间长大双眼。她的大脑一片空白，除了耳畔萦绕着的——“王肖也”的名字，甚至连震天响的铜锣声都没有留意。

    “锣声响了，今天就到此为止！欲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。”说书的边逐客边忙手忙脚地收拾小凳子。而小孩子们则是一边恋恋不舍地相互挥手告别，一边随着人流涌动的方向奔去。

    “这位小哥呦，敲锣了，快走吧。我还得收拾凳子呢。”说书人急切地催促道。

    小哥？

    任瑜瞥了眼周围，并无旁人，便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，随即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任瑜刚要致歉，才猛然想起自己正戴着脸谱，此刻的喉咙，当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的，故只好微微鞠了一躬，随即混进人流中，跟着大家的步调，朝着铜锣声的相反方向的下坡逃去。

    任瑜并不知道此时的状况，但按照她的一贯作风，这种情况必然是逆着人群一探究竟。可眼下，任瑜却一点好奇的动力也没有——

    她的脑子已然被王肖也和张之愧的这场交易填满。

    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王肖也的事情，而且，还是从一个陌路的说书人口中听闻。

    上一秒，任瑜不是没有怀疑故事的真实性，可回想起曾经苗京曾提到的只言片语，又试着将一切网罗起来后，一切，倒也合情合理。

    倘若王肖也曾经当真是用自己的七情六欲换取了鬼王的能力，那他曾经与自己相爱时的不辞而别、如今的无数次欲言又止后无休止地回避……难道……

    此时的任瑜内心五味杂陈，她已不愿再深入思考。

    如果已有信息不足以构成逻辑，那或许，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思考，顺其自然，把一切，留给时间。

    落在众人之后的任瑜深吸一口气，她加快了脚步，直至随着周遭的步调、奔跑起来，边跑还不忘记回头观望。她想知道，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，能在这阴曹地府有这么大阵仗。

    震耳欲聋的锣鼓声还在长街上激荡，下坡路学走越长，即便回头望去，视野里也依旧空无一物。任瑜别无他法，只好就此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此时，身前的大家早已消失在各种巷子口，而身后的铜锣声越打越响。随着铜锣声的接近，一些混杂的脚步声以及说笑声也逐渐清晰。

    任瑜彻底转过身去，等待铜锣声背后“大人物”的真面目。

    只见坡上的地平线处，赫然走出一帮“人”，不多不少，刚好五位。他们身上绿光缭绕，映在鬼门街的朦朦雾气里，略显阴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