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4第74章 (第5/6页)
了数堆。玉旒云本来不懂银子成色,只看看每一堆的大小,大约和莫学仁先前所分的相同,猜想金姐做的应该没有错了。
莫学仁咬牙冷冷一笑:“光差遣手下,也算不得本事。” “可不!”晋二娘也冷笑,摸过那小算盘来,劈里啪啦拨动算珠:“九八色五两元宝,足色角银一两四钱,足色元宝十两……”边唱数边计算。玉旒云完全不知其中奥秘,估猜她是在计算银子的总数,但见莫学仁等各家财东的面色越来越惊讶,越来越难看,暗想这晋二娘的本事真真了不得!别人要用手掂过才知道,她却只用眼看,实在厉害!但玉旒云也只来得及这样心思短短地一闪,晋二娘那边已经算好了,道:“升水贴水,总共一百三十三两九钱八分。莫财东,你要不要复合一下?” “用不着!”莫学仁近乎咬牙切齿,“你会用眼,难道我还不会?” 晋二娘的三角眼里露出了一丝得色:“我知道你也会。下面还比什么?” “你别开心得太早。”莫学仁道,“玩些雕虫小技就想当财东、当主席?下面这项我不用同你比,只要考考你就行了!”他大步走到博古架前——醉花荫是个雅地。不过是“附庸风雅”的“雅”,弄了几部古版的书放在博古架上装摆设。莫学仁拿了一部,乃是《论语》,便翻开第一页,叫晋二娘读,道:“这样考你算是便宜你了,说不准你从哪里听到过,会背也未可知。不过你要背,就通本背下来,一个字也错不得。” 晋二娘瞧着他——狠狠地瞪了两眼,并不接那书:“我不会背。我就是不识字,怎样?我打理票号,只要识得数字就够了。” 这次莫学仁终于可以得意地笑了:“真是奇谈!打理票号如何不要识字?合同、契约上难道不都是字么?和客人书信往来,难道不要写字么?” 晋二娘道:“掌柜、老帮、伙计都会写字——” “偏偏你就不会?”莫学仁嘲笑道,“那你怎么管得住他们?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背地里合伙骗你?” “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。”晋二娘道,“要照你们这样,玉大人出征在外时,岂不是成日要担心麾下的将士联合起来算计她?那她也就不必计划着怎么打敌人了,成天计划着怎么防自己人还来不及呢!” 突然被扯进来,玉旒云一愣,又不禁暗笑:这泼妇说的很有道理。 晋二娘又接着道:“我家大娘的儿子今年十五岁,能读能写,重要的事情我口述让他写不就行了?” “笑话!”莫学仁道,“既然老梁的正妻有子,你如何霸占他家产业?既然老梁的儿子也能打理生意,你就应该把票号交给他管理才对!” “你说的才是笑话!”晋二娘毫不示弱,“玉大人带兵在外,也不是每个敌人都亲自上阵去杀,亦不是每场仗都自己带队来打——她把事情交给石将军的时候多着呢——照你这么说,军队里也用不着玉大人了?只要石将军一个就好了?” “你……”莫学仁被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。 “晋二娘,你闭嘴!”玉旒云拍案喝道,“本王面前岂容你强词夺理咆哮胡闹?人有短处敢于承认是好事,但是既然知道有短处,为何不去弥补?反而在这里狡辩?” 晋二娘虽泼辣,但并没有料到玉旒云会突然出言训斥,愣了愣,才道:“王爷莫非是要小妇人现在去学读书写字么?小妇人不怕告诉王爷,我今年已经三十八岁。如果我还是像王爷这样的年纪,一定没日没夜读书习字。可惜,小妇人现在老了,我家正夫人成天就知道撞钟念佛,少爷年幼,老爷有病,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都要靠小妇人cao心。小妇人实在没有空闲做别的。所以,这时候只能扬长避短,读写之事就交给别人代劳了。” 倒也说得通,玉旒云想:这个泼妇很有意思。 “你不要在王爷面前花言巧语。”莫学仁道,“还有什么把戏你想使出来么?若没有,就请王爷定夺,一个连合同契约也无法看的刁妇够不够资格掌管票号,又够不够资格争夺票业主席一位。” “这……我毕竟不懂你们这一行……”玉旒云推托着,想要找一个万全之策。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,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一个家丁模样的装撞了进来:“二太太,不好了!老爷没了!” 众人都是一愣,晋二娘抢上几步:“什么?老爷没了?” 那家丁淌眼抹泪:“是。突然喘不上气来,太太发现让找大夫,大夫来时已经没气了。太太叫您赶紧回去张罗丧事……” 晋二娘晃了晃,仿佛要晕倒,金姐连忙上来相扶,可是她自己又站稳了,且吩咐那家丁道:“你先回去,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就来。” “你这毒妇!”莫学仁指着她骂道,“不好生在家中照料夫君,跑到外面来胡闹生事,以致夫君病情恶化也没能及时医治。如今你夫君撒手人寰,你竟然不立刻回去披麻带孝,你还算是个人么!”其他财东们也纷纷斥责,有几个又哀叹“老梁”太过不幸。 晋二娘却丝毫不为所动,脂粉几乎掩饰了她面上的一切表情:“你们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。你们口口声声哭我家老爷,我家老爷就是被你们排挤病了,又气死了的。我答应老爷一定要看好他的生意,还要帮他争回票业主席之位。今天不讨回个公道,我决不离开。”说着,坚决地看向玉旒云。 “混帐!”玉旒云手一拂,茶杯落地摔得粉碎,“本王是什么身份,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?你方才还说梁家里里外外都靠你一个人cao持,现在你家老爷去世,你竟然不分轻重缓急,还在这里无理取闹,可见你之前说的也没一句是真的。立刻给我滚出去,本王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泼妇!” 她忽然疾言厉色,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:之前虽然也呵斥了晋二娘几句,但人人都能感觉出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,逼人的寒意顷刻将夏日夜晚的温和扫尽,恰半黑的天幕中一个霹雳,电光照着玉旒云冰雕一般的脸,锋利的眼神直刺出来。众人都不禁僵住,连哆嗦也不敢打。 晋二娘饶是泼辣,也被惊得怔怔许久,这才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:“好,我以为玉旒云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,其实也是不辩是非,食古不化的糊涂虫!哈哈……哈哈哈哈!” 天上又是一个霹雳,雷声过后,雨势渐大,天也就全黑了。 “这泼妇,究竟是什么来历?”玉旒云望着晋二娘的背影厉声问道,“梁财东做生意应该很有眼光,怎么娶了这样一个毒妇为妾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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